第150章 往事如烟
“当年，你我洞庭湖初遇，不过弱冠之年，血气方刚，比酒百碗而未决出胜负，不仅使得彼此惺惺相惜，引为挚友。”
一枪诛杀赵奎之后，高赞立在风雨之中，身躯挺拔，面容冷峻的看着对面一步步走来的姑苏一飞，语气波澜不惊道。
“我还记得，那日，酒馆之中，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因为不慎碰到一个兵士，致使后者手中一碗刚倒满的美酒洒了全身，那兵士嚎啕大怒，挥手便是给了小女孩一个清脆的巴掌。”姑苏一飞手持大刀背于身后，浑然不顾身周喊杀的双方士卒，盯着高赞，追忆道，“当下，你丝毫没有犹豫，直接一个板凳便丢了出去，将那动手的兵士脑袋都砸开了花。”
“你说，你最看不惯的便是官员、兵将欺压百姓。你说，此生，你最讨厌的便是当兵之人，还说，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兵，是不是就没有了战乱？”
“我知道你之所以痛恨当兵的，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，或许便是因为一些乱兵才致使你很小就成了孤儿。”姑苏一飞一步步的接近高赞，继续说道，“这是我当时的猜测，只是，我没问，也一直都没问过。”
“那个小女孩便是那间酒馆老板的女儿，正因为我将那名兵士打死了，才使得那间酒馆当晚便着了火。”高赞也仿佛是回到了数年之前，眼中也是隐隐有着波澜，“你我比酒一日，晚上刚刚离开，酒馆便着了火，我还记得，当我冲过去的时候，你已经是第三次进入火场，头发、眉毛都烧焦了，最后自己都险些没有逃出火场，那场火，实在太大，便是现在，我都记忆犹新。”
“你从大火之中，救出了那个小女孩，但是小女孩的父母却是已经被呛死了，而你，还是将他们背了出来。”
姑苏一飞道：“若是没有你，最后一次进入火场的时候，我已经是出不来了。”
“所以，你本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
高赞道：“那场火，本就因我而生，若非我将那兵士打死，定然不会有这场火。”
“所以，本就是我造的孽。”
姑苏一飞道：“若是没有一颗刚正之心，若是没有方刚血气，若是没有侠义精神，你也不会那么去做，酒馆之中，那么多人，为何就没人敢站出来？”
“那件事，我对你是钦佩的，当时，我也问过自己，为何就没有如你那般，率然出手？可是，那时我是何等的自傲，自然是不会承认比你弱的。”
高赞道：“你不顾性命，三次出入火场救人，已经比我强太多。”
“你对我不止有救命之恩。”姑苏一飞于五步之外站定，不再继续前行，忽然问道：“你可知当年那个小女孩现在如何？”
高赞道：“我当时一贫如洗，那顿酒后，更是一枚铜钱都没，是你，给了小女孩不少碎银和一个玉佩，并将其护送到娄底，交由她唯一的亲人收养了。”
“不错。”姑苏一飞道，“可是，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，那个小女孩长大后，带着我送她的那枚玉佩找到了我。”
“如今，她已经是我的妻子。”
高赞道：“人间世事，真是不可预料，不过，真是恭喜。”
姑苏一飞道：“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，你已经投入到了张文表将军帐下，我实在想不通，像你这般痛恨为官当兵的人，竟然也是参了军当了兵。”
“不过，我也已经跟了杨将军，第二次见面匆匆，我们并未想聚痛饮，实在遗憾，但知道你在张将军帐下，屡立奇功表现突出，已经成了都伯，我也很是欣慰，但心中更是不愿输你，勤修武功，读兵法，那时，俨然我将你当成了超越的对象和动力。”
“我一直都很期待与你相见，再度痛饮一番。”姑苏一飞追惜道，“可是，奈何岁月匆匆，诸般无奈，始终无缘。”
高赞皱了皱眉道：“当初，人在军中，我又何尝不是期待与君相聚，也曾为听到你出战杀敌凯旋归来而莫名狂喜。”
姑苏一飞道：“我结婚的时候，本是想要邀请与你前来见证，可是，没想到张文表叛乱的消息已经传开，而你，那个刚正热血侠义，那个被我一直当作突破的目标，心中的大哥的人，竟也是随之成了一员叛将，这让我何等的痛心！”
“唉…”高赞握了握手中金枪，昂首之际，漫天飞雨打在脸上，心绪莫名，但终是没有解释一个字，只是简简单单的叹气一声。
“杨将军奉命伐张，我随杨将军左右，本欲见面之时，劝你归降，回归正道，便是不然，也定当亲手将你拿下。可是，却没想到，你并未跟随张文表一同前来朗州。”
姑苏一飞继续道：“至今日，我方才知晓，原来你高赞，已是投了唐军，同样是在朗州城下，你我再次成为敌人。”
高赞紧了紧眉，不知说些什么，此刻他的心境，也是无比复杂。
“我真是有眼无珠，心中竟是将你认做大哥！”姑苏一飞陡然喝道，“你的作为，可对得起你的初心？你助纣为虐，侵犯家乡故土，可对得起你死去爹娘！”
“我的父母兄弟，都是死在朗州兵手中！我为何那般痛恨为官当兵，便是因为周氏无道，奸臣弄权，才使得我父母亲人一日遭屠，若非我跟随师父在外，也在劫难逃！”高赞忽然道，“何况，我高赞行事，向来仰无愧天地，俯无愧于心！坦坦荡荡！”
“试问，近些年，百姓生活可好？周氏只知阿谀奉承强权，将大批珍宝金银上贡出去，可曾真的为百姓生计做过什么？”
“试问，大唐兵士进入湖北、湖南，可有肆意屠杀？可有屠城害民？相反，大唐皇帝陛下，每每占领一城，便施恩百姓，颁布养民条令，使得民心归从，这也是助纣为虐么？”高赞道，“何况，天下纷争，苦累的都是百姓，周氏无道无德，而大唐皇帝却心存百姓，志在天下，我等为将者，为何不助其一臂之力，使得天下一统，百姓免于战火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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